小程序美工 他的崛起，处处透着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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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景志祥

01

万历四十八年、泰昌元年(公元1620年)，明神宗朱翊钧、明光宗朱常洛在一个月内先后驾崩，年仅15岁的朱由校即位，是为明熹宗，朱由校登基意味着属于魏忠贤的时代到来了。

就在朱由校登基的当年，魏忠贤从惜薪司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宝，这是一个很奇葩的任职。

因为在明朝后期，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可不只是给皇帝递递茶水，刷刷马桶那么简单，随着皇帝长期住在深宫，还有其他的兴趣爱好（斗蛐蛐，当大将军、养豹子、炼丹、做木匠），皇帝的一部分工作都交给了太监来完成。

换句话说，明朝的秉笔太监是最累的，因为他们作为皇帝的私人秘书，每天需要审阅外面大臣递交上来大量奏折，然后用红色的毛笔在这些奏折上面批复“同意”或“不同意”。如果皇帝没有不同意见，就把意见批示下去，再请一个掌印太监盖上皇帝的大印，发往内阁照此实行的。

这项工作看起来十分简单，含金量不高。

但别忘了写这些奏疏的人都是文化水平极高的读书人，多半以上都是进士出身，在儒家经典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因此，这些奏章写的可不是什么通俗易懂的大白话，而是引用儒家经典，开口都是“知乎者也”，说话也是绕来绕去，往往一份奏折写了上万字，可能还看不到最重点的所在。

朱元璋初年，有个叫茹太素的户部尚书，此人官声很好，就连一向十分吝啬赞扬人的《明史》对他给与了极高评价，称其"以平允称"，"抗直不屈"等。"以平允称"是说他高超的办事能力，"抗直不屈"则是他高尚的政治道德品质。总之，他是位极富责任心、原则性，正直、爱国的忠臣。可就是这样一个用心办事的大臣，却有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坏习惯。

喜欢写长篇大论，一次茹大人给朱元璋递交了一份奏折，奏折里茹大人充分发挥了自己过人的才情，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多字，一看这么多字，朱元璋就有点发慌，毕竟自己的文化水平不太高，肚子里的那点货还是靠这么多年自学下来的，看个三五千字还算勉强，万字的奏疏，多少感到有些为难，于是找了一个人文化水平高的人念给自己听，算是提高办事效率，却不想人家念了七千多字，愣是什么也没听出来，气得朱元璋大怒曰:"虚词失实、巧文乱真，朕甚厌之。"命人将茹大人拉出去狠狠揍了一顿才算了事，第二天一早，怒气消去的朱元璋，继续让人念，一直念到一万多字的时候，朱元璋才这份奏折里听出茹太素想要说的是啥？

02

多少熟悉点明朝历史的人都知道，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朱元璋以擅权枉法的罪名处死了宰相胡惟庸和有关的官员，同时宣布废除在中国已经实行了1500多年的宰相制度。而且在他的皇铭祖训中特别明确地规定，如果后代有人敢再建议重新设立宰相的话，就要治之重罪。

废除宰相制度后，朝廷机构设置均变得极其简单明了，其最大特点就是所有权力最终毋庸置疑地全部归到了皇帝手上，即所谓“大权一归朝廷”。其直接后果，则是一目了然，其一；皇帝的威权变得空前之巨大；其二；往日宰相的工作就有皇帝来干了，无形之中加大了皇帝的工作量，朱元璋本人经过战火洗礼，小伙身体素质过硬，精力旺盛，处理政务尚且也有吃不消的时候。

根据史料记载；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9月14日至21日，内外诸司奏事札达1660件，共3391事，即朱元璋平均每日要处理奏章207件、423事，以致“星存而出，日入而休”仍无法处理好，遇到大事，更深感“密勿论思不可无人”——《明史》卷七二《职官志一》

工作狂人朱元璋看这么多的奏疏都感到累，别说朱家其他子孙了。

久而久之，朱家子孙开始将目光看向了身边的太监了。

明朝初年，明太祖朱元璋鉴于前代宦官专权的弊病，规定宦官“不得兼外臣文武衔，不得御外臣冠服，官无过四品，月米一石”；又立铁牌于宫门，铁牌上刻着：“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明史·宦官传》）；还严禁宦官读书认字，交通外官，只令其备宫中洒扫奔走之役，所以在朱元璋时代，太监是无权可专的。

可到了明成祖朱棣时代，这位皇帝是以藩王起兵夺取了侄儿的皇位，起兵过程中曾得到大批宦官的支持，即位后反对派也多，所以一直在朱元璋时代被冷落的宦官开始受到重用，有了“出使、专征、监军、分镇、刺臣民隐事诸大权”（同上），太监的地位大大提高了。

到了明朝第五位皇帝明宣宗朱瞻基时，这位年轻的皇帝，对大臣防范更严，对宦官的依靠也愈深，加上本人喜好斗蛐蛐，爱好丹青书法，个人精力实在有限，于是规定：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可以根据内阁所拟字样，按皇帝的旨意，用朱笔批行，称“批红”。他废除祖禁，首次在宫中设内书堂，派大学士教习年幼的宦官，久而久之，这些太监也就掌握了文化的话语权了。

此后的皇帝从司礼监里挑出五六名文化水平好，为人也机灵的太监作为“秉笔太监”，让他们帮着阅读研究这些绕来绕去的奏章，碰上引经据典的，地名惯例的，甚至有些晦涩难懂的词语，这些太监都会去查阅，再回来解释给皇帝听。

经过秉笔太监的解释，润色，皇帝花费的精力就小多了，听懂了后，从奏疏里找出重点，抽看几个段落，注意几个人名地名就可以了，剩下的就省事多了。

我们读这段文字的时候，觉得这个过程并不复杂，所谓的秉笔太监也只是帮忙看点奏疏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实则不然，美工接单作为秉笔太监的前提是你必须要有较高的文化水平，读得懂儒家经典，熟知历史历代的规章，典故，还要能修饰当庭大学士的文章词藻，所以他们被称为“秉笔”。

为了走到这一步，一些天资聪颖的太监从10岁开始，进入明朝设定的学校（内书堂）学习传统的文化知识，经过一层层选拔，才能进入司礼监，成为大内二把手的“秉笔太监”那是凤毛麟角了。

当然了，成功毕业的秉笔太监，享受的待遇也是最好的，他们可以穿上蟒袍、飞鱼服、斗牛服，甚至可以在皇城大路上骑马乘辇，而且他们一旦被任命了，无需理会其他人的考核，只需对皇帝负责就好了。

可以说，好处还是不少的。

03

从明宣宗时代，这方面的代表人物很多，其中王振、汪直、刘瑾、冯保、魏忠贤就是里面的佼佼者了，这里面将魏忠贤排进去，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因为魏忠贤少时家境贫穷，混迹于街头，没读过什么书，换句话说，魏忠贤是个不识字的秉笔太监，每次有公文送到时，他都看不懂。

从今天的角度来看这一点，觉得多少有些不可思议，按例魏忠贤不识字，一点文化水平都没有，是进不了司礼监这么重要的岗位的，更不用说做二把手“秉笔太监”，然而事情这么荒唐，堂堂的“秉笔太监”只因魏忠贤和客氏（皇帝的奶妈）关系好，得以破例。

怪异的是，进入司礼监并一举掌握了秉笔太监的魏忠贤在这个位置上干得很好 ，笔者查阅明代史料记录，发现魏忠贤固然不识字，但记忆力很好，加上懂得自己的短板，所以明知道这个职位对文化水平要求很高，他依旧坐了上去，和别人不同，他从没耽搁朝廷大事，基本上都是晚上将大臣的奏疏都带回家，让自己的党羽帮着研究，这些人依附魏忠贤的权势，但你不能否认他们的文化水平。

文字功夫在他们地运转下，立即就提炼出了奏疏中的精华，再送到了皇帝哪儿，一切就变得简单多了。

我们极少看到天启帝对魏忠贤工作能力表示怀疑，甚至司礼监内部也没有任何质疑声。

能取得这份傲人的成绩，固然有魏忠贤的过人之处，但也并非没有智囊团的帮忙。

随着魏忠贤在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太监后，依附他的人很多，各色各样的人都主动送上门，一些被东林党排斥的齐、楚、浙等党人不顾脸面带着自己的儿子，子孙、亲朋友好都来找魏忠贤拜干爹。

这种局面对魏忠贤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掌握大明朝政话语权很有帮助，但魏忠贤终究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这些人里面真有才的不多，庸人反而不少，这些人给自己壮壮门面，鞍前马后是没问题，可要帮自己处理政务，打击政敌就有些不够看了。

尤其是最大的敌人东林党，这些人可不是王安、魏朝这种和自己差不多的文盲，靠心狠手辣就可以一并解决了，东林党可是一帮有着自己信念的读书人。

这些读书人多半是进士出身，熟知儒家经典，往往不畏强权，擅长为民请命，最讲究什么“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万历朝时有一个名叫袁可立的御史曾经借雷震景德门的机会连续上疏直指万历皇帝：“礼祀不亲，朝讲未视，章奏不以时批答，废弃不皆录用（《睢州志》）”，终于惹怒了万历皇帝，被削职为民二十六年，可人家一点都不在乎，奏疏接着写。

04

除了为民请命外，这些人还不怕死，常常连朝中权贵也不放过，敢于公然反对“矿使”、“税监”，甚至敢于冒犯“龙颜”。

凤阳巡抚李三才在反对矿使税监的奏章中指责万历皇帝说：“陛下宝爱珠玉，百姓也想温饱；陛下爱护子孙，百姓亦爱恋妻儿。何以陛下要拼命地聚敛财宝却不让百姓满足升斗之需呢？为什么陛下要延福万年，却不让百姓享受朝夕之欢呢？”

这种不要命的人，在东林党之中可是一抓一大把，一旦被他们咬住了，不死也脱层皮。

最让魏公公感到无奈的是，这些读书人都善于玩软刀子，杀人于无形之中，人被杀了，还不知道自己为啥就被杀了，除此之外，还特别擅长骂人，骂人的水准是相当的高，什么成语、典故、诗词歌赋张口就来，就魏公公这种《论语》都读不全的人，很多时候是听了半天，都不知道人家骂什么。

等晚上回家，让人细细一解释，好家伙，感情这帮人是在辱骂自己。

可以说文化自始至终都是魏公公的软肋。

随着权势的一步一步提升，魏忠贤开始意识到，在朝堂之上，靠心狠手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可不玩这个，骂人、写文章、说典故自己又不擅长，总不能坐等着这帮东林党人来收拾自己吧？

这显然不符合魏公公的初衷，否则当初可怜巴巴来这里干啥，给人骂么，当然不是。

经过一番痛定思痛后，魏公公开始意识到，为了与时俱进，自己也得找几个真正有文采的人来帮自己。

这几个人必须是饱读诗书，最好是进士出身，熟悉儒家经典，擅长骂人不带脏字，写起文章来，那叫一个让人拍案叫绝的。

这样的人很多，却不好找。

不巧，魏忠贤找到了 ，还是两个。

随着这两个重量级的人物到来，魏公公的辉煌也就跟着一并来了。

感谢您的耐心阅读，顺手点个在看让我知道您在看~　

参考书目：

《清》张廷玉《明史·宦官传》中华书局1974年

《明》刘若愚  / 冯宝琳 点校《酌中志》北京出版社2018年

《明》顾秉谦《三朝要典》北京出版社1962年

《明》明官修《明熹宗实录》江苏国学图书馆传抄本1940年

《明》谈迁《国榷》/张宗祥注解 中华书局1958年

《清》计六奇《明季北略》中华书局2012年

《清》陈鼎《东林列传》中华书局2007年

《现代》韩大成、杨欣《魏忠贤传》人民出版社199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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